照顧老年父母說起來簡單，做起來九曲迴腸。

父母老了不容易，但落到子女的擔子上也非輕鬆事。

 

雙向趨難，各有苦衷。

父母難的是生活能力減弱了，要指靠子女養老，看別人的臉色活著，失去了自主的底氣。

子女難的是背負著道德良心和義務責任，出於本心也鑒於所賦情理，努力為之。

最終子女要背負起一切，這是一個沉重的字：孝。

我在照顧住院的父親，看著別人也在想著自己。

 

 

日常照顧時苦累還有喘息的時候，病房裡那就是疾風驟雨，馬不停蹄，腳不沾地。有時候也是對子女身心極限的考驗。

昨天夜裡，凌晨時分，病房裡一位大爺還在上演大鬧天宮，他家人也在吵嚷他，臨床的都是一聲聲嘆息，根本無法入睡。

我父親耳背，稍微好點，我給他吃了安定片，他勉強半睡半醒，安靜地躺著。

 

我輕聲對父親耳語，說我出去一會兒。我戴上耳機，坐在外邊走廊里，又困又沒有睡意，只有腰木麻和雙腿酸脹，眼睛好像也被糊住了東西，模模糊糊。

走廊加的床，有幾個空著，我就隨便裹著棉衣躺著，躺在涼巴巴的硬板子上，直一下腰，伸一下嚯嚯的腿，竟然感覺是那樣的輕鬆舒服。

深夜的病區，只有值班護士偶爾匆匆走過，寬闊的 走廊里靜悄悄。

 

病房裡那位83歲的老大爺，雙眼幾乎失明，腦梗，走路不穩，耳聾，精神狂躁。熱燥的他上身赤裸，不蓋，兩手抓著兩個人，躺在病床上。

這跟大冬天的氣氛顯得很不協調。

他一手抓著的是小兒子，一手抓著大孫子，嘴裡不停地大聲念叨，幾近是喊。沒有一句完整話，純屬胡言亂語，他兒子孫子也不回應他，任他自言自語。

 

每隔三五分鐘一鬧騰，大聲喊叫，兩個青壯男子也是疲憊不堪，面無表情，腰微彎著，只管用力抓著老人的手。有人好奇，兒子回應：不抓著他手，他到處亂動，去拽輸液的針和管子，還去拽別的病號的東西，只能不停地按著他。

這姿勢擱我要不了十分鐘就報廢，我的腰根本不能一個姿勢稍久堅持。我暗自慶幸。

 

他的三個兒子帶上兩個孫子分班陪護，一班兩人兩天，老頭住院一周，都已熬的煩躁不已。

 

 

老四兒子說上三班倒，輪著他感覺壓力山大，自己還有高血壓，一晚上幾乎不能合眼。他老父親一會兒要尿，一會兒喝水，一會兒坐起來喊人，一會兒說要回家，連喊帶罵，不消停，他兒子時刻都得聽他調令翻騰，一個花椒木頭棍拐杖「邦邦邦」搗的整個病房像演打鬥大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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