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兩個兒子都上了重點大學,買了房子,可是我跟老伴還是住進了養老院
起初,一切都按照我們的計畫進行著,我和老伴兒退休後年年去外地旅遊。
在麗江,我們還租了一間民房,連續3年都在那邊過的夏天,自己買菜做飯,就像居家過日子一樣。
我們老兩口自得其樂,孩子們也很高興,都說自己的父母真瀟灑。
因為彼此無擾,我們和孩子們的關係處理得非常融洽。
但是,不到10年,計畫就全被打亂了。我們沒有料到,自己的身體會垮得這麼快。
怎麼辦?只有終止雲遊四方的日子了,提前進入請保姆的程式。可是,真的開始請保姆時,我們才發現自己太幼稚了。
我們最先找了家政公司,伺候兩個老人,對方給出的要價是每月3000元。
這個數目雖然也在我們能承受的範圍內,但還是讓我們有些小小的驚訝。
我們研究所剛剛畢業的研究生,一個月的工資也就是3000元。
可是一個不用受太多教育就能勝任的保姆崗位,也開出了和一個研究人員同等的薪酬標準。
但我們處在供不應求的市場環境中,只能接受如此的定價。
當我好不容易把老伴兒的思想工作做通了,將第一個小保姆請進了家門後,卻發現服務品質和我們的預期完全不相吻合。
我們老兩口也是自認有修養的人,但是的確難以容忍。
於是換了一個,每個月還多給出500塊錢。
但是,付出的價格逐漸抬高,獲得的服務品質與預期的落差反而更大了。
就這樣接二連三換了4個保姆,最終不約而同,我和老伴兒都決定不再嘗試這條路了。
我們決定,在我們還能動的情況下,彼此照顧對方。
違心的理性思考。
我們都是學理科出身的,不會感情用事。
任何決定,都是經過理性推理出來的。但是現在不得不承認,我們的理性思考的確有僥倖的成分在裡面。
就說老年人的身體狀況,完全存在不可估算的變數。
上次突發的身體危機,讓我們產生了一個共識:住院兩個人必須一同去。至少我們最終的那個時刻,會是雙雙躺在醫院的病床上,彼此看得見對方,一同閉上眼睛。
如果真是這樣,那可的確就算功德圓滿了。
但,孩子們並不能理解我們。
他們總以為我們是捨不得花錢請保姆。他們不知道,即使捨得花大價錢請了保姆,也依然換不來等值的服務。
我們住院後,兩個孩子都回來了。
以前我可能覺得,他們用不著回來,回來也不能改變我們需要救治的事實,也給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案。
但是,這一次我不這麼認為了。
當孩子們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時候,那一刻,我真的感受到了情感上的滿足。
那一刻,我居然有些傷心,就好像自己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。
老伴兒更是哭得一塌糊塗,孩子們越安慰,她哭得越凶。
孩子們難以理解,他們的父母怎麼會變得如此脆弱,就像我年輕的時候一樣,也一定是難以理解如今的自己。
孩子們在醫院陪了我們幾天,看我們的病情都穩定下來了,就回北京了。
他們太忙,是我讓他們回去的。
有生以來第一次,我在理性思考的時候感到這麼違心。
暮年的最後一站。
在醫院裡,我和老伴兒做了一個決定——我們住進養老院去。
因為養老院畢竟是有組織的管理,可以杜絕“老人在家養老,保姆關起門來稱王稱霸”的可能。
我們看中的那家養老院,提供家庭式公寓,每天服務員會送來三餐。
自己願意的話,也可以自己做飯。醫務人員會隨時巡視老人的身體狀況。
這家養老院的公寓房很緊張,需要排隊。我們辦好了入院手續後,等待著養老院的通知。
去養老院,應該是我和老伴兒的最後一站了。
也許真的是走到人生的盡頭了。
這段日子在家,除了收拾要拿到養老院的東西,每天夕陽落山的時候,我們老兩口就坐在陽臺上聊起過去的事情,像是在告別。
前兩天,我和老伴兒做了一個大工程,就是把孩子們從前的照片都整理了出來,分門別類,按照年代的順序掃描進電腦裡,給他們做成了電子相冊。
我還買了兩台平板電腦,分別給他們把照片儲存了進去。
我們這一輩子,傳統觀念不是很重,自認為我們的生命和孩子們的生命應當是各自獨立的。
可是如今看來,人之暮年,對於親情的渴望卻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。老伴兒現在特別思念孩子們,我也一樣。
這些日子,總是突然想起兩個兒子小時候的樣子。
有時候還會有些錯覺,好像看到他們就在我們跟前玩耍。
離開家時,我和老伴兒仔細想了想,要從這個家帶走的,好像並不需要太多的東西。
除了我們的養老金卡、身份證件,唯一值得我們帶在身邊的,就只有孩子們的照片了。
人生前一個階段積累下的一切有形的事物,我們都帶不走,也不需要帶走了。
看了李老夫婦的故事,其實覺得挺可悲的。
我們以為父母可以照顧自己,但其實他們已經漸漸失去自己生活的能力,到了需要依賴你的時候。
而我們一直躲在他們的屋簷下避雨,如今自己已經到了要成為屋簷的時候了。
多回家陪陪父母吧。與其出門在外見千千萬萬人,不如回家看看你最珍貴的人。